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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蟬:

  誠如上次所提到的,在【空中飛馬】中,每個故事都是以相同的結構為主體,並進而延展開來,這點讓我略覺無趣。所以準備看【夜蟬】時候,我並沒有什麼突出的期望,雖然對於各式各樣生活化的謎很感興趣,卻不如某些小說,在故事的呈現手法上讓我有什麼額外熱血沸騰的難耐。

  然而【夜蟬】卻完全又跳出了【空中飛馬】中,一貫故事解謎的流程。雖然這或許是由於【夜蟬】中的故事微妙的圍繞著『我』的親人友人,才讓這樣一貫的流程無法循著【空中飛馬】的路子來走。

  然而後來我想了一想,也覺得這實在是很微妙的一種感覺。

  好比陰陽師,故事的敘事手法其實也是千篇一律,帶著疑難雜症的問題或者八卦前來拜訪的博雅(手上可能還提著酒、或是香魚、或是野蕈),在窄廊和晴明引著酒,談起了咒,談起了妖怪,然後出發解決案件。

 

  夢枕貘老師在這點上做得比北村薰老師還絕,我卻從沒厭倦過。仔細一想,或許是陰陽師故事本身的節奏,就是這樣的。或者、今日陰陽師大大的偏離了這樣的一個常軌,我反而要責難起夢枕貘老師。陰陽師就是一本合該循著這樣的規矩的書。就是要在窄廊看著他們倆一個憨厚的發著愣一個甜蜜的含著笑,然後用像是要隱沒在那雜草叢生的庭院般的聲音,低低的交談,談咒、談宇宙、談妖怪。

 

  同理,由角色的個性使然,我總以為【我】和圓紫大師的相遇總會充滿了意外,(不過又要繞回上次我所說的,若依著他們的身分,要兩人每次有多特別的再相見,也頂奇怪,這之間的平衡著實讓人傷透腦筋。)

  不過【夜蟬】或許是因為連故事的走向都不如上次一般偏重他人的生活小謎題,而是圍繞著【我】所展開的緣故,故事從鋪陳就和【空中飛馬】有很大的不同。

  兩集之間的微妙感就像妳一開始看了一本單集完結的故事,故事內容在一集中已經有了完整的結束,就算結局中主角有怎樣的遺珠之憾,也是一集就已經充分足夠的故事,卻在十天半個月後出了後續第二集,雖承襲著第一集故事的走向和型式,卻讓人看了就能發現,啊這是以未來還要繼續衍生出後續為前提而創作的呀,定是出版社見第一集的銷售量亮眼,才又向作者老師邀稿,而寫出的後續作品。

 

  不知不覺又再多餘的地方多話了,上面說的那一長串其實和文章好壞一丁點兒關係也沒有,單純是我對這個連貫性所產生的感覺這樣~結果不知不覺又因為我的廢話而變得像臭老太婆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了。(煩惱)

 

  回到故事:

  朧夜的底層:

  我很喜歡關於吟詩會中吟詩過程的敘述,雖然從沒有實際體驗過日本的吟詩會,我卻從文字中不自覺和【我】情感同步。

  我想起過去一次聆聽相聲的記憶,段子內容是常山趙子龍七次殺進重圍,單騎救主。場景剛好是趙子龍懷中揣著劉備之子劉禪,被曹軍給逼上長坂坡,只見空落落的巨大舞台,那個看起來溫文儒雅的相聲師傅,驀的面色一凜,一個手掌一翻二指指天,另一個手掌虛空一握如手提寶劍,沉聲大喝:「吾乃常山趙子龍,若執意要追,便在此和吾一戰!」

 

  好吧。我其實已經記不得詳實的對白(內容八九不離十),卻忘不掉那位相聲師傅抑揚頓挫中那股背水一戰的決心。

  整齣戲至此,我的眼淚已是奪眶而出。

  那瞬間我也是全身發麻,喘不過氣,那種感覺豈是一個痛快可以言明!

 

  是以觀看書中的吟詩會的過程,也讓我津津有味。北村薰老師的文字感情的渲染力度的強悍是在【空中飛馬】中就領教過的,卻仍然為文字中所組織起的那份情感動容。

  接著是牡丹餅,唉我真要懷疑北村薰老師是否也經歷過一個女孩子的青春時期。文章中【我】製做牡丹餅的過程,更加強了現在【我】正在一個徬徨的年紀徘徊的感覺。

  那份想到就做,不需要理由也來不及擔心之後收拾的颯爽,正如少女的青春逼人。然而另一方面,一比照更年幼的自己,卻不禁也像老人家一樣感嘆。尤其製作的時候,想起以前自信滿滿的要繼承母親的這個味道,更大些才知道那只都是些夢想的感傷感,讓人清晰的感覺到,啊【我】正是要轉變為妙齡女子的時候啊,但仍不甘心的,抓著少女時期的影子。

  這也更襯得為何【我】在發現自己所借的書籍內容竟然如此煽情時,竟然羞愧得難以自抑。俄文先生會怎麼想這個大方向男人借這般大膽直接書籍的【我】呢?

  由於文章中已經把【我】的情感敘述得很詳實貼切了,在這裡並不多贅述。但仍想藉此稱讚,北村薰老師實在把一個少女的心情敘述得恰到好處。她的害羞、她無意識中所表現的表現姿態,那樣的情感強烈又鮮明,讓人忍不住為這樣的【我】微笑。

  然而更慘的還有豆沙甜甜圈先生事件。唉,老師怎麼能將這樣一份少女的微妙心思寫得如此貼切呢!

 

  說回到謎題:我很喜歡這次的謎。故事中並沒有確切寫出,這件事情是否真的一如圓紫大師的推想,但我很喜歡關於這份輕微的惡意的敘述。

  或許連本人也沒有意識到的這份惡意(或單純的用藉口讓自己心安了),真的是很奇妙。只是因為心裡有了個可以逃脫的對象,不能跨越的線也變得可以輕易跨越了。

  念頭的變換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動念的我們卻沒有注意到,一個念頭卻造成蝴蝶效應的效果,撼天動地。

 

  六月新娘:

  這是個很有趣又可愛的故事,然而謎的部分我認為未免顯得有些牽強。雖然故事的鋪陳和謎的起因都其來有自合情合理。然而事實上狗急跳牆也頂多只做得出跳牆一個動作啊!

的確現實生活中也有很多原只是為了要遮掩某事實,而使問題越發複雜,甚至走向不可挽回境地的事情。(柯南裡面尤其多)

 

  然而就這個故事的角色們來說,這個謎題雖並不複雜,卻已然是為了【掩蓋】的這個目的而徒費功夫了。

  事實上到江美帶走白皇后為止都是合情乎理的,但為了讓整件事情妥善結束而想了一個謎題?我認為這實在有些誇張了。

  按現實情況來說,雖然吉村先生及葛西先生的確去二樓查找了一翻,若白皇后再次出現在那裡未免可疑。

  然而人找東西一定會有所疏漏,以一般正常人的解決方式來說,江美在稍晚再拿出白皇后,並向大家解釋在哪個角落找到還比較正常(就算說吃掉對方白棋的時候無意識的塞進口袋也很有可能啊)。如此大費周章的準備謎題、雖然以江美這樣性格的女子或許的確有如此可能可想出這樣的辦法,卻未免多餘。

  因為重點不是怎樣掩蓋白皇后消失的事實,而是要掩蓋白皇后在不該消失的時候消失啊!

 

  所以雖然是一個這樣有趣可愛的故事,如:江美向【我】的道歉、不合季節、以及俳句,雖然都是很完整的細節,謎的部分仍讓我難以釋懷。

  除此之外,這個故事一如以往,是個將梗安排得精心細緻的暢快故事。

 

  夜蟬

  我其實有點逃避,寫這個故事的心得。

  這個故事寫得很棒,棒到我簡直要懷疑北村薰老師的的確確就是那個【我】,就是這樣一個飽讀詩書、正值尷尬年齡的妙齡少女,上頭有一個豔冠群芳的姐姐,還對落語有難以置信的著迷。

 

  【夜蟬】和【朧夜的底層】的謎有著幾分相似之處,硬要說的話也和【六月新娘】很相似,卻都更勝它們一層。

  人的一個動念,輕易的就能改變整個局面,這部分在上面的感想已經寫過便不再重寫。

  而大貫小姐那情不自禁一步錯步步錯的情況,也較之【六月新娘】更讓人心痛。

 

  我本來想寫很多東西的,卻覺得或許多說什麼評語或感想都顯得太矯情了。

 

  這讓我想起今天發生的一件事。

  我偶然和友人K提起自己小時候和家人走失的經驗,挨了大姊一頓狠罵,真的是狠罵。她連要:是有這種小孩我一定生出來就會把她捏死。的話都說出來過。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她冷冷的眉眼,咄咄逼人的說:妳覺得妳很聰明嗎?妳只是給人添麻煩罷了。

  連我試圖逃避的上樓,她仍在後頭緊追不放的問:看媽媽這樣擔心妳就開心了?

  我向K分享,笑說當時固然很氣自己的姊姊,長大自然也明白那是姐姐擔心自己的方式,自然也較能釋懷。

 

  於是同為長女的K也說起自己的妹妹。

  K的妹妹因為貪玩走失,K和K的母親找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找到失蹤的妹妹,K媽媽泛紅了眼眶,而K則揍了妹妹一頓。

  K笑著說當時固然緊張妹妹,找到她時卻只覺得她怎麼能夠如斯任性,讓人操心,才按捺不住的下手。

  聞言至此,我內心一陣冰涼。

  我想,我完全了解K妹妹當時的感受。

  我是說真的。

  當然已經年長的我,完全不會想反對K的行徑,卻仍為K的妹妹感到渾身發涼。

  我想起我姊姊當時冰冷的眼神。她好像從不認識我,並完全不能諒解我。

  我當時感覺到被背叛,被親愛的姊姊背叛,又強烈的不屈服。

 

  我又想起,【我】。

 

  或許【夜蟬】故事的發展也是我期望的發展之一吧。雖然我知道現實絕對不會像小說一樣順利。

  那隻大夜蟬嚇壞了妹妹,而妹妹聲聲呼喚則一瞬間讓姊姊了解,她已是避無可避,只能接下這個姊姊的責任。

 

  姑且不論當時姊姊是否心甘情願,開始為妹妹容讓,或只是因為了解自己責無旁貸,而不再欺負妹妹。

  都已經不再是重點了,事情已經都結束了。

  對妹妹來說,在夜蟬中她或許才剛了解名為過去的真相。對姐姐來說,不管是那個謎或者是過去的那個真相,卻都已經不是重要的事情了。

  她固然傷心這段因荒誕無稽的誤會而結束的感情,但知不知道誤會究竟怎樣產生的,她定是已經不在乎了。嘛,我想她也不是個會願意回頭解釋加以挽回的主。

  而過去的那個真相,姐姐也早就已經在夜蟬飛進屋裡的那個晚上得到了答案。

 

  夜蟬的重點並不是【我】的姊姊。

  只是一段現在知道了也無足輕重的過去,輕描淡寫的展開了一角內頁。

  就算【我】震撼於真相,那段過去也已然是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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